来自委内瑞拉的音乐家荷塞・安东尼奥・阿布吕尔(José Antonio Abreu)是2009 TED大会最后一位亮相的TED大奖得主,本人并没有出席在大会的现场,而是通过卫星来讲述他的TED愿望。
阿布吕尔出生于1939年,他自小就受到音乐的熏陶,后来跟随老师学钢琴,并于1967年荣获国家交响乐大奖。1975年,阿布吕尔创建了“委内瑞拉少儿交响乐团”(简称El Sistema, 西班牙文全称为 Fundación del Estado para el Sistema Nacional de las Orquestas Juveniles e Infantiles de Venezuela)。那是一个全国性的教育机构,旨在通过音乐来改变年轻人,尤其是那些穷人的孩子。
委内瑞拉少儿交响乐团(El Sistema)拥有102个少年乐团、55个儿童乐团以及270个音乐中心,该组织现有25万年轻的音乐演奏师。El Sistema 旨在通过古典音乐来帮助年轻人(特别是那些来自贫苦家庭的孩子)实现他们的理想。阿布吕尔认为,与其让年轻人放逐于社会,进而走向吸毒、犯罪之路,这样的音乐教育显得有意义多了。这些少儿乐团还获邀到世界各地去演出,得到了广泛的赞誉。
下面是荷塞・安东尼奥・阿布吕尔(José Antonio Abreu)在2009 TED大会上的演讲的汉译全文。
TED演讲汉译系列:《荷塞・阿布吕尔(Jose Antonio Abreu): 帮我把音乐带给全世界的孩子们》
女士们,先生们,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我代表和我一起共同创建,发展委内瑞拉少儿交响乐团(El Sistema),并为之全心投入,无私奋斗了35年之久,所有委内瑞拉杰出的音乐老师,艺术家和教育工作者们,来到这里,获得TED大奖,我感到非常高兴。
自孩时起,我便渴望成为一名音乐家。感谢上帝,我做到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得到了许多支持,包括我的老师,家人和社区。我一直希望,所有委内瑞拉的孩子们可以和我有一样的机会。就是因为这样的愿望,我内心产生了要让古典音乐扎根在我的国家,让所有人都能接触到古典音乐。
孩子:在这里,没有阶层的区别,没有白人和黑人的差别,也没有贫穷和富裕的差别。这里很简单,只要你有天赋,只要有才能,只要你有愿望,那就一起参加,和我们一起,共同创造音乐。
早在乐团的第一次排练时,我便看到了希望,而同时,我也遇到了很大的挑战。那次排练,我收到了50个谱架的捐赠,但是我们的乐团有100个孩子。可到了彩排那天,只有11个孩子去了。我问自己:“我该就此罢休,还是尝试去扩大孩子的数量?”我选择了后者,接受挑战,就在那个晚上,我对那11个孩子承诺,我会把我们的乐团变成世界顶级乐团。两个月之前,《伦敦时报》的著名评论家发表了一篇文章,猜测哪个乐团可以捧回世界交响乐比赛的桂冠。他提到了四个世界著名交响乐团,而委内瑞拉少儿交响乐团排在第五。在那时候,我想起了当年给孩子们的承诺。今天,我们可以说,在拉丁美洲,艺术不再局限于社会的精英阶层,艺术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权利,每个人都可以享有这样的权利。
孩子:在这里,没有阶层的区别,没有白人和黑人的差别,也没有贫穷和富裕的差别。这里很简单,只要你有天赋,只要有才能,只要你有愿望,那就一起参加,和我们一起,共同创造音乐。
最近,委内瑞拉青年乐团在Simon Bolivar带领下,在美国和欧洲进行了演出,我们看到了我们的音乐是如何感动那些年轻听众,音乐触动了他们灵魂的最深处那根神经。那些孩子们冲上舞台,接受音乐家们赠与的外套;他们长时间的站立鼓掌,有时候甚至可以达到30分钟之久,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一样;音乐会结束后,他们在街道两旁等待我们年轻的音乐家。这一切,已经不仅仅是音乐会的,艺术上的成功,更重要的,它建立了一种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联系着世界上最发达国家的民众,和拉丁美洲,特别是委内瑞拉的年轻音乐家们,因为这些音乐家们奉献给这些听众的,是音乐,是活力,是生命力,是激情。
我们在乐团成员间建立团结,互爱的氛围,通过各种方式,培养他们的自尊,铸造他们的价值观,审美观,而所有的这些,都和音乐有关。
事实上,交响乐团,合唱团,不单是简单的音乐组织形式。在整个社会生活中,它就像是一个学校,因为成员们需要在一起演奏,一起唱歌,一起紧密地协作,并且按照非常严格的规则,这样才可以创造出最美的人声与乐器声的混合,才可以制造出完美的,令人震撼的音乐。因此,我们在乐团成员间建立团结,互爱的氛围,通过各种方式,培养他们的自尊,铸造他们的价值观,审美观,而所有的这些,都和音乐有关。这也是为什么,当那些年轻人在教育孩子,在塑造他们价值观时,音乐如此,极大程度地唤醒人们的意识。
自从来了这里,音乐便成了生活,没有其他的,音乐就是生活!
每个委内瑞拉少儿乐团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故事,对我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重要。在这里,我举个例子,这个孩子名叫Edicson Ruiz, 他出生于加拉加斯的一个教区,他在San Agustin的乐团中学习了低音贝司的课程。在他自己的努力下,在他母亲,家人和社团的支持下,他已经成为了柏林爱乐乐团低音贝司声部的主要成员。
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广为流传的例子,Gustavo Dudamel,他从他的家乡Barquisimeto的儿童乐团开始他的音乐之旅,在那里,他学习了小提琴,和指挥。接着,他成为了委内瑞拉初级乐团的指挥,而今天,他已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交响乐团的指挥了,他如今是洛杉矶爱乐乐团的音乐总监,并且依然负责委内瑞拉初级乐团的各项工作。对于拉美,和全世界来说,他一直是一个不争的例证。
委内瑞拉少儿乐团的组织架构是根据每个社团,以及所在的地区的特点而各自不同的。今天,乐团所接受的,来自委内瑞拉社会中低层的孩子们已经多达300,000人。对于整个委内瑞拉来说,这是一个社会援救项目,在这个国家里,无所谓你来自与什么样的社会阶层,我们更关注的,那些正处于为难的,脆弱的群体,这对于整个委内瑞拉来说,都是一个深层次的文化变革。
当孩子一旦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家来说是那么重要,他会开始寻找一种新的方式来提高自己,他会对自己,以及自己的社区有了更美好的希望;同时,他也会对这个社会,对经济发展有了期望。所有的这一切,都会成为整个社会,积极的因素和活力。
EI Sistema的影响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看,对个人,对家庭,以及对社区。对于个人来说,孩子们在乐团或合唱团里学习专业,同时也陶冶情操。音乐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的同时,也成了发展人格,提升个人素养的一种潜移默化的作用。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智力开发上,它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们懂得了如何去领导,如何去教授,如何去培训;他们更懂得了承诺,责任,宽容,和给予,以及在团队中,个人努力会换来团队胜利的体会。所有的这些,都会帮助他们建立起自信和自尊。
加尔各答的特蕾莎修女的故事一直感动和激励着我――其实对于贫穷而言,最悲惨的不是没有东西吃,或者没有地方住;而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属于那里,没有自己的定位,没有社会的认同和尊敬。因此,在乐团或合唱团的孩子们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定位,他们建立了自我认同,当回到家里,或者是自己的社区,他们成为了一个榜样。回到学校,他便会对自己要求,要有责任心,坚持不懈,不迟到。
在家里,父母的支持是无条件的。当孩子成为父母的榜样时,尤其是在穷人家,这更变得尤为重要。当孩子一旦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家来说是那么重要,他会开始寻找一种新的方式来提高自己,他会对自己,以及自己的社区有了更美好的希望;同时,他也会对这个社会,对经济发展有了期望。所有的这一切,都会成为整个社会,积极的因素和活力。我们这些孩子中绝大多数人,正如我之前所提到的那样,来自于委内瑞拉最脆弱和贫困的那个阶层。我们所做的,是用音乐,通过一切手段,鼓励他们拥有自己的梦想,创造自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
我们希望不再把艺术作为一种奢侈品,艺术也不再是社会精英的专属品;艺术是为这个社会服务的,是为所有穷苦的人服务的,是为孩子们,为病痛的人,为脆弱的人们,为了那些追求正义和清白的人服务的!
最后一点,是在社区里,乐团已经成为了文化的创新空间,和交流的新想法产生的源泉。音乐不再是一项奢侈品,或者是一些家族的遗传或继承。音乐可以是,当父亲在木工房里工作时,孩子的小提琴声;音乐可以是,当母亲在做家务时,孩子的竖笛声。一家人都会为孩子在乐团,或合唱团里的一席之地而感到骄傲和愉快。音乐自身所依赖,和制造出的巨大的精神财富,足以战胜物质上的贫困。从这个孩子开始学习乐曲的第一分钟起,他便不在贫穷。他有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要努力变得更专业,将来成为一个更全面的公民。勿容置疑,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要避免他们作践自己,避免他们从事暴力,或者生活中任何坏习惯,音乐是最好的方式。
几年前,历史学家阿诺德・汤恩比曾说,地球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精神危机。不是经济,或者社会危机,是精神危机。我相信,要面对这场危机,只有艺术和宗教可以给出合理的回答――对人性,对人类最深层次的欲望,以及历史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要求。教育成为了智慧和知识的综合体,它是一种方式,教育的目的就是让这个社会变得更美好,更理智,更高尚,更公正。
我们在这里,满怀着激情和感动,对TED表达最真切的尊敬,TED所提倡的人文主义,它的各项宗旨,以及为年轻的想法提供大量的,开放的平台,这些都是让我们为之感动。我们希望能够与TED一道开创出音乐教育的新纪元,让年轻人的社会价值、社区价值、精神需求以及渴望得到认可的心声得以满足,让这样的音乐教育成为社会进步的标志与目标。我们不能继续让社会为艺术服务。我们希望不再把艺术作为一种奢侈品,艺术也不再是社会精英的专属品;艺术是为这个社会服务的,是为所有穷苦的人服务的,是为孩子们,为病痛的人,为脆弱的人们,为了那些追求正义和清白的人服务的!
JA: Here is my TED Prize wish ― I wish that you help to create and document a special training program for 50 gifted young musicians passionate about their art and social justice and dedicated to bringing El Sistema to the United States and other countries. Thank you very much.
这是我的TED 愿望:
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草拟一个年轻音乐家的培养计划,我们要挑选50位年轻的音乐苗子接受这样的训练,他们应当对艺术和社会正义抱有满腔热情。我希望他们能够把委内瑞拉少儿乐团的模式带到美国以及其他国家。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