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现今国内演出业最发达的城市？从每年演出业票房数据上看，毫无疑问，北京高居榜首，上海紧随其后。因此，京沪并列为国内两大演出中心。然而，近期即将登陆中国的伦敦西区著名音乐剧《佐罗》，却打算只光顾上海而“忽视”北京。在习惯了各类高端演出无法回避京沪任何一个城市的市场背景下，《佐罗》的选择性忽视耐人寻味。

北京还是上海？

近日，中文版《妈妈咪呀！》已从上海转战北京，据悉，《妈妈咪呀！》在上海连演了32场，在北京将连演80场。连演80场在北京演出市场极为罕见，仅仅是受上海1600万元票房佳绩所刺激，还是北京的音乐剧市场基础要优于上海？抑或北京的观众对《妈妈咪呀！》更喜爱？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毫无疑问，北京和上海的演出市场是国内最成熟的，观众欣赏水平也是国内城市最高的，两个城市在观众基础这方面差距并不明显。”北京北展演艺文化有限公司演出总监张力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然而《妈妈咪呀！》来北京演出，除了要考虑高于上海的场租，还有北京演出商们谁也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赠票。多位演出业界人士在私下交流时都曾抱怨，“北京的机构太多了，每次在北京演出，赠票的比例就占了好大一部分，而在上海，公安部门硬性规定，赠票不能超过50张，因此有效地降低了成本。”“北京号称有最庞大的高雅艺术消费人群，却养不活一群舞者，赠票让演出行业苦不堪言，已成市场毒瘤！”

麦特文化传媒总裁陈砺志近日在微博中表示：“赠票确实是毒瘤，甚至某些机构动辄拿几百上千张演出票，最后这些票可能就流向了黄牛。”此外，过高的场租等费用进一步哄抬了北京演出票价。北京戏剧家协会秘书长杨乾武总结说：“‘世界演出商淘金赌博首选之地’才是北京演出市场的真相。现今的北京演出场租、票价飙升为高昂，公款消费、请客户、赠票是世界第一。”这无疑表露出了这些京城演出人对于现今市场发育环境的痛心。

“虽然现在大多数高端演出来华巡演仍然设置北京上海两站，但有许多其实是在北京赔钱然后去上海赚钱。”张力刚笑言。

如此说来，作为首次运作如此高端演出项目的成都演艺集团，“本着对市场谨慎的态度，选择了最可能赚钱的上海实为务实之举。”有演出商如此解释《佐罗》选择性忽视北京的做法。

演出商们孔雀东南飞？

“就目前来看，北京的演出市场仍然是全国最大的，即使是市场培育最好的上海，其观演人数也远不如北京。”杨乾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据统计，虽然上海的常住人口比北京多出500多万，但2010年北京演出观众人次近1100万，而上海尚不足700万，仅为北京的2/3强。

这样看来，常住人口基数不一定能决定观众人次，然而，根据票房统计数据，观众人次也不一定能决定票房。据了解，2009年上海演出票房约为7.25亿元，而北京当年演出票房已达到10亿元，上海比北京少了1/4还多。然而对比两地的观众人次，上海显然在创造人均票房方面要优于北京。

另据北京演出行业协会今年初公布的数据，2010年北京演出票房总收入达10.9亿元，比2009年增长了近1亿元，但相对于2008年已有较大下降。而上海已有的统计数据显示，由于世博会效应，上海2010年的演出票房增幅要优于往年。虽然仍未超越北京，但上海的票房质量似乎要好于北京。

此外，根据抽样调查，上海的话剧类演出观众中，身份为公司职员的占50%以上，学生和文化工作者占30%左右。而在北京观众群体中，企业单位人员是比例最大的观众群体，占总体的34.3%，其次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人员等。决定这一比例的，“正是这两个城市的首要特征的区别——即政治中心与经济中心的人口职业比例和演出消费习惯的不同。”上海全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牛雅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上海在民国时期就是中国乃至远东最大的演出中心，远胜于当时的香港等大城市，因此上海并不缺再次成为演出中心城市的底蕴。”国家文化产业创新与发展研究基地办公室主任、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文化产业与管理系主任胡惠林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了对于上海演出市场未来的信心。

“京沪两地的演出市场环境差异所造成的一个很明显的后果，就是演出业中的孔雀东南飞——有越来越多的北京演出商盯上了上海，甚至直接去上海发展。”张力刚告诉记者。

创作中心vs消费中心？

其实“东南飞”的并不只有演出商们，记者注意到，近几年有越来越多的北京导演带着自己的作品登陆上海滩，如来自北京的孟京辉、田沁鑫、陈佩斯等知名导演纷纷携剧南下，大大丰富了以白领剧、悬疑剧两大流派为主的上海话剧舞台。

据悉，话剧导演孟京辉的《两只狗的生活意见》全国票房超过千万元，其中过半收入来自上海。国家话剧院田沁鑫工作室推出的《四世同堂》首演在台北，接着到上海，然后才回北京演……类似事例不胜枚举。张力刚表示，全国演出人现在已形成这么一个共识：如果在上海演也没有票房，就别指望其他城市了。

那么是否真的就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实现演出中心南移？仅从市场自我调控和选择上来说，似乎正在呈现这种趋势，然而，对于两地的管理者和学者来说，他们仍然普遍认为目前双雄并立的局面不会有所改变。

对于上海演出业来说，虽然没有北京同行那么多关于赠票的烦恼，但北京庞大的演出人才队伍也让他们艳羡不已。“作为老牌文化中心，北京云集了大量国内一流的导演、编剧、舞美等演出人才和艺术院校，这是上海暂时不能望其项背的。”杨乾武表示。

此外，政府的资金扶持力度也是两地竞争的一大变量。如在上海，话剧中心每年的政府拨款是800万元，但国家话剧院一年的国家拨款是3000万元，而北京人艺每年的拨款数更是高达4000万元。虽然这变相激励着上海演出商更多考虑用市场手段来养活自己，但也因为此，沪上编剧和导演所追求的艺术价值常常被市场无奈地牺牲。

既然上海的演出市场培育比北京更良性，而北京的演出创作人才和底蕴优于上海，那是否有可能在未来把北京发展为中国的演出创作中心，将上海培育为国内演出消费中心？

“这是个伪命题。”不管是两地的演出商，还是官员和学者，都认为这种完全市场调控下的分工很难在现实中实现。在他们看来，两地未来仍是竞争多于合作，尤其是演出质量的竞争，而对于究竟谁是未来中国演出中心，其实更多只是一个面子竞争。（记者 杨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