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谁也想不到线下音乐演出会成为拉动地方文旅经济的“旗手”。上半年,大型线下音乐演出供需两旺,扮演着消费领域“报复性复苏”最大黑马。而在刚刚过去的暑期档,演出市场上行态势依旧,近300场线下音乐演出纷至沓来,吸引大批学生歌迷跨城流动。
各方认识到,如今的线下演出既是“城市名片”“流量密码”,也是“摇钱树”“聚宝盆”。针对即将到来的“十一黄金周”,各方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已有近60个户外音乐节官宣定档国庆假期。这些演出分布在国内23个省市,总数超过过去三年总和。
在这场音乐的狂欢中,乐迷们收获快乐,乐队收获口碑,主办方和举办地收获巨大客流量,乐迷相聚的乌托邦似乎成为多方共赢的舞台。数据井喷之下,且看音乐节成色几何,各方算盘能否如意。
铁打的乐队流水的音乐节
今年演唱会、音乐节的“井喷”趋势早已显现。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统计显示,上半年,大型演唱会、音乐节演出506场,票房收入24.97亿元,观众人数550.10万人次,其中,二季度大型演唱会、音乐节演出428场,环比增长448.72%,演出票房收入22.31亿元。
而据灯塔专业版8月公布的演出行业数据显示,今年暑期档演出市场票房超24亿元,其中,整体音乐品类(演唱会与音乐节)最受欢迎,占据了超90%的票房收入。大麦网平台数据则显示,纵观暑期档,演唱会演出场次同2019年相当,但场均观演人次增长2倍,音乐节供给增长显着,演出场次增长近2倍。音乐节在演出市场份量抬升趋势明显。
虽然场次、规模、票价、观众数量反转井喷,但乐队数量短期内无法实现弹性。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乐队不够用,音乐不够用。浏览各大音乐节海报,“痛仰”、“万青”、“重塑”、“二手玫瑰”、朴树、陈粒、许巍、老狼……一些热门歌手、乐队反复出现,意味着他们要完成短期跨越全国多个省市的“特种兵式”演出,使人在感叹今年音乐节同质化严重的同时,也不得不敬佩这些艺人们铁打的嗓子。
经历过去几年线下演出市场的萎靡,今年艺人们抓住消费复苏契机增加演出场次和出场费本无可厚非。就像树村的乐队集体写下《树村声明》中所说,“我们希望改善生活条件,也期待着自己的传播、销售和商业操作。”作为从业者而言,音乐节如果能够合理地提高价格,也能改善行业的平均收入水平。相反,如果门票价格太低又没有其他的收入,也不利于音乐节可持续发展。
但如今,一场音乐节的成本已经从一两百万元飙升到动辄千万元,音乐节主办方涨价的理由包括艺人费用、硬件设备升级等成本的上涨、疫情反复让音乐节延期取消等带来的大量亏损等,其中,艺人出场费大幅上升,占据了演出成本的大头。
然而,当高票价和同质化的演出阵容叠加时,乐迷的接受度呈断崖式下降。一位成都的乐迷表示:最早的时候草莓音乐节门票才80元,现在则要花费四五倍的金额才能买到。据相关统计,近年音乐节平均票价要比往年高出约100元。
事实上,更高的价票并没有为乐迷带来更优质体验,“配置跟不上”是很多乐迷散场后的真实感受。“音乐节刺客”不仅凸显价格虚高的泡沫,阵容、服务也难以满足消费者预期。乐迷用脚投票,3月初至5月中旬,已有近十个卖不出票的音乐节以遭遇“不可抗力”为由宣布延期或取消。这些音乐节举办地从上海、广州、成都到茂名、柳州均有分布。
在售票量未能达到预期的情况下,继续举办音乐节必然会导致主办方无法收回成本,而不可抗力之下的延期或取消也就成了最好的“遮羞布”。比如声称“经过研判福州未来十几天天气持续阴雨,无法完全杜绝安全隐患”而延期的福州魔音汽车音乐节,也被当地乐迷指出这一“不可抗力”实属无稽之谈。有网友表示,演出当天天气预报为晴天,直言“票又贵、阵容又拉胯、地方又远,票卖不好,还怪老天下雨”。
真真假假的“不可抗力”取消或延期背后,打击着购票乐迷的热情和他们对艺人、主办方的信任。在报复性消费过后,面对供大于求的演出市场,审美疲劳、消费紧缩、择优观演的趋势愈发明显。显然,年轻乐迷的消费能力经不住同一个演出阵容的反复“收割”。这或许也意味着,不少名过其实、固步自封或是漫天要价的乐队面临被淘汰的命运。
分化的乐迷撕裂的音乐节文化
从2000年迷笛音乐学校的学生汇报演出到现在,国内音乐节早已从小众圈层的聚会演变为一个纯商业的娱乐消费项目。音乐节项目不仅需要招商、引资,还需要有足够多的大牌音乐人来为票房兜底。
几年前,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将一些有实力的乐队推上前台,这些乐队吸引到一批忠实乐迷,在被市场认可后,短期内大大丰富了音乐节的阵容深度,红利延续至今。通常乐迷之所以选择前往音乐节观演,一来票价相对于演唱会较低,二来可以同场看到多位心仪的艺人演出,性价比颇高。
但随着音乐节数量井喷,有票房号召力的音乐人分身乏术。此外,几乎每个曲风,都逐渐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艺人阵容名单。主办方有的为了撑住票房,有的碍于运营理念,有的缺乏行业经验,开始有意无意地将越来越多的音乐节办成“拼盘演唱会”。摇滚、嘻哈、流行、民谣经常混搭出没,演出风格和整体氛围越来越难以协调。其中,雁栖湖音乐节就极为典型,演出阵容有二手玫瑰、麻园诗人等摇滚乐队,有白举纲、毛不易等流行歌手,还有房东的猫这样的民谣组合,吸引来的观众类型自然也五花八门。
“阵容太杂,很多观众也不太懂音乐节文化,这让现场气氛热不起来。”嘉豪如此评价。嘉豪迷上摇滚乐已经十年有余,为此还曾经组过乐队,自述去过的音乐节不下五十场。在他看来,开火车、排甩、pogo、死墙等都是音乐节应该出现的。但由于演出阵容混搭,现场氛围也不够,许多抢了前排的乐迷像军训一样站桩,既难以与台上形成互动,又无法在身边找到共鸣。而更多慕名而来的观众只是把音乐节当成野餐会或者游园会。
“这对于仅仅热爱音乐的观众来说是一种打击。”嘉豪怀念以前的音乐节就像是一场乐迷与乐队的双向奔赴,“一群玩摇滚的人给一群喜欢摇滚的人唱歌。”如今的音乐节,跟以往交融共鸣的音乐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不同立场的观众没有交流,更谈不上寻求志同道合。
此外,主办方也会加派安保人员进行巡查,明令禁止现场乐迷开火车、放冷焰火、摇旗,为此还产生不少现场冲突。比如太湖湾音乐节,除了地面上随处可见的保安,舞台两侧还各安置了高起的瞭望塔,压迫感十足。“音乐节不让摇旗还叫什么音乐节!”“在同一个现场,看的却不是同一个音乐节”让不少资深乐迷禁不住吐糟。
而当有流量艺人参演时,粉丝的追星行为更是会将音乐节原本的秩序破坏。之前嘉豪参加青岛音乐节时,就有粉丝为了近距离追星而选择提前一晚在场馆外等候。这种连夜排队的现象在嵩山音乐节愈演愈烈,部分当地人嗅到商机,甚至全家出动有偿给从外地赶来的粉丝占位。连夜排队引发连锁反应,导致下午音乐节演出还未开始,场地外就挤满观众,一些粉丝怕上厕所后位置被抢,无视身体报警选择不吃不喝。
而在另一片场地,山东烟台迷笛音乐节,三天涌入十万乐迷。除了堪称“价格屠夫”的低票价,严格的实名制购票和检票,杜绝一切黄牛,极大维护了购票者的权益。在网友上传的视频中,可以看到现场旗帜招展,还有观众自行发起、与演出同时进行的拳击赛,以及pogo、划船、摔跤、跳水、死墙等常见的摇滚乐庆祝动作。而更不同寻常的画面则是演出现场出入口外停满免费接驳陌生乐迷的私家车,移动厕所外的人主动为里面如厕的乐迷打开手机手电照明。音乐带来的灵魂共振说起来也许虚幻,但陌生人之间的情同手足却真真切切,有那么一瞬间,让人仿佛回到了1969年8月15日,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开幕那天。
跑步进场的主办方欲速不达的生意经
聚众过万的超大型线下演出市场火热,让不少近年亏损的音乐节运营公司得以回血复活。同时,越来越多的品牌方意识到,音乐节已经成为年轻人社交的重点场景。各大商家火速入局:冠名赞助、联合举办、甚至直接下场组织,抢占音乐厂牌的生意。元气森林在成都办“元气森林音乐节”,蜜雪冰城在武汉开“冰淇淋音乐节”,隅田川咖啡则在杭州做“隅田川潮咖音乐节”……毕竟,谁都不想在今年这场“音乐盛宴”上缺席。粉丝基数大的头部乐队、歌手成了各大音乐节争夺的目标。朴树、“万年青年旅店”、“新裤子”、“重塑”这些耳熟能详的大咖被各大主办方“疯抢”。
除了重金营销的品牌方,各地都有推动文旅发展的愿望。中国演出行业协会调研指出,今年五一期间,音乐节、演唱会等大型演出项目的跨城购票观演人数占比超过总人次的50%。按照综合带动指数初步测算,五天假期内,仅音乐节和演唱会项目带动演出票房之外的交通、食宿等综合消费规模就超过12亿元。一些地方的文旅部门已经积极行动起来,希望通过线下音乐演出盘活当地旅游资源。例如,《山东省文化旅游融合发展规划(2020—2025年)》提出,将音乐节作为繁荣发展夜间旅游的主打文化产品;江苏省常州市出台《关于加快推进文商旅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明确一场5000人以上的大型演唱会、音乐活动如果在当地举办,视其演出营业收入情况,可获得最高100万元的政策奖励;南宁市江南区推出“一次性审批通过”政策,吸引更多演唱会在当地举办。
就这样,音乐节从一线城市迅速下沉,从北上广铺开到潍坊、淮安、阜阳、湖州等地,甚至“下乡”到了县城。地方政府相信,一场成功的音乐节将成为县城拥抱市场、补足文旅短板、提振消费的重要契机。音乐节可以作为“引擎”,提升本地特色农副产品知名度,打造全新文旅名片和网红打卡点,为当地创造可观的收益。
山东新青年音乐节4月份在泗水县举办,邀请到了“痛仰”“二手玫瑰”等知名乐队。为保障音乐节顺利开展,泗水县政府于1月就正式成立“音乐节筹备保障指挥部”,30多个部门共同参与,现场2000多名志愿者全程服务。官方称项目之后还将在泰安、潍坊、济南等城市举办,今年下半年走出山东奔向全国。
不止泗水,浙江诸暨西施·珍珠嘉年华音乐节、建德梅城镇新安江音乐节、南京溧水咪豆音乐节相继落地。这些“县级”音乐节通过发掘地理、地区特色,秉持“音乐+”理念,扩大自身在音乐曲目、演出阵容之外的竞争力,以期撬动更多元群体的消费能力。
4月末在新疆图木舒克市永安湖风景区举行的“沙漠音乐节”结合地域特色,依托唐王城文化旅游景区旅游资源,将文化、沙漠、音乐结合起来,现场布置有房车体验、水上乐园、童萌乐园及美食购物等多个区块。
还有河南焦作“云台山音乐节”将舞台依山而建,新疆“赛里木湖音乐节”在湖光山色中酣“唱”……据不完全统计,仅7月在售的129场音乐节中,有45场音乐节举办场地为景区,占比达34.9%,以音乐节为代表的线下演出形式已呈现出与旅游景区融合的趋势,“景区+音乐”正逐渐成为城市和景区输出文化名片、打造IP的通用公式。
不过,一拥而上提办音乐节,换来的并不全是好口碑和高票房。不专业的主办方从发布演出预告开始就错漏百出。有乐迷注意到,“嵩山音乐节”开票微博的文案抄袭自另一个和自身风格不搭的摇滚音乐节,而之后演出时间在购票前显示为下午两点,完成购票程序后,时间变成了两点半。还有多位乐迷在微博吐槽称购票时选择的是23日的门票,但付款出票后,APP却显示所购门票入场时间为24日。随后,超千位消费者在线上发起投诉,要求退票,“嵩山音乐节退票”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
还有的音乐节在没拿到批文前便迫不及待地进行票务预售,美其名曰以开盲盒的形式公布演出阵容,将音乐节的资金链风险转嫁给乐迷承担。这些“空头支票”音乐节往往设置三四个月的预售期,极可能最终演化成诈骗、非法集资等恶劣事件。
而一些不通过主流票务平台售票的音乐节更让消费者退票的权益也得不到保障。像西柚SEEU音乐节退票难,究其原因是主办方并非全权委托大麦、秀动等主流票务平台售票,更多是通过自有小程序放票,避免了被第三方分成过多。但也正因如此,消费者后续退改票权益也难以得到第三方交易平台兜底保护。
此外,音乐节频繁的延期或取消,也令乐迷们身心俱疲。毕竟,除了购票成本,参加一场音乐节背后的机酒费用、事假、做攻略时间等,都是乐迷们因音乐节取消被迫承担的沉没成本。4月25日,原定于“五一档”的山东潍坊赤潮音乐节宣布因“不可抗力”延期,日期另行通知。由于临近五一假期,打乱了众多购票乐迷的假期计划,不少人在评论区表达不满。但官方微博却通过关闭评论区的方式潦草应对。
除了这些,让乐迷失望的还有缩减压轴艺人的表演时长、进场安检速度慢、当地居民免费进场、厕所排长队、现场高价售卖食品饮料等管理问题。“拿做演唱会的思路做音乐节,会让音乐节失去本身的意义。”资深乐迷小琉小璃认为,“国内音乐节分区收费,VIP票座位在前区,很不合理。国外的通行做法是VIP区被安排在场地侧方或者后方一个比较高的位置,并供应餐食。而前排则是给乐迷真正狂欢的区域。”
音乐节短期井喷将行业生态积弊集中凸显,主办方无限转嫁成本给乐迷,试图通过艺人本身带票能力赚快钱,运营经验欠缺,管理水平低下,实际上是在透支乐迷对音乐节未来的信心。
“音乐劫”如何回归音乐节
乐队、乐迷和主办方是音乐节成功举办的三大要素。其中,主办方是连接彼此需求的桥梁纽带。有业内人士指出,市场发展很快,但专业团队很少。一台演出的制作团队包含舞美团队、调音团队、灯光团队等十几个团队,所有现场翻车案例其实都是由一个个不专业的细节加在一起导致的。而场地、设备的“减配”,其实也与演出行业的不景气有关,这直接造成制作成本的压缩,观演体验丧失,甚至为安全事故埋下伏笔。
目前来看,最终现场效果较好的音乐节,主办方大多通过与经验丰富的承办方合作,参照头部音乐节的配置,保证专业度下限。而老乐迷也会通过筛选音乐节承办方,规避“踩坑”。
一些头部音乐节主办方爱惜羽毛,坚持探索长期发展的可能性。其中,迷笛音乐节开启中国户外音乐节在城市连锁上演的先河,被誉为“中国的伍德斯托克”,从2000年的第一届开始,就被赋予了中国音乐节理想主义的基因。如今,迷笛学校坚持做现代音乐考级认证,为乐迷和未来音乐人提供音乐普及教育土壤。迷笛演出公司承揽音乐节产业链上各项业务,一定程度规范了市场。
而草莓音乐节的出现,则打破了音乐节“必须摇滚,纯粹摇滚”的单一路线,融入民谣、电子、流行等曲风,气质更为多元。同时还加入多种体验式项目,提升音乐节的现场感和社交属性。在运营上,演出嘉宾部分是本公司签约的艺人,有利于平滑成本,将节省下的资金用于邀请国内外大牌艺人。
以迷笛和草莓为代表的头部音乐节依然抱有情怀,具备不断迭代、追赶国际领先音乐节的潜力。
不可否认,音乐节在如今的大众娱乐时代已经大大淡化了社群性质,成为一个各方变现工具。我们很难指责仅以市场利益为唯一考量的主办方趋利,但如果能够有更高的文化追求,则更令人尊重。
事实上,音乐节依然具备着和其他所有文化产品一样的特质,那就是它的文化价值和它的商业价值高度捆绑,但绝非能用票价简单衡量。有业内人士直言,“当你用传统思维去经营或管制它的文化属性,那它的商业价值也随之大大贬值。”
因此,围绕音乐节IP打造自身文化属性和影响力才是长期发展之策。曾获评“微博2020十大影响力乐评人”的音乐博主 呆若木一,对目前“拼盘演唱会”模式的音乐节不甚赞同,“一个好的音乐节应该是一系列有创意、有个性、有自身审美特质的演出体验集合。”音乐节作为综合性线下演出场景,在舞台之外,主办方还要策划创意市集、美食区等,特色服务、社交娱乐成为消费者体验的分水岭。
例如,MTA天漠音乐节尝试将音乐与VR/AR体验、机器人等“黑科技”、艺术装置结合。长江国际音乐节设立电竞舞台,邀请乐迷与电竞玩家同台竞技。摩登天空发布的《2022草莓音乐节方案》显示,除了涵盖综合音乐类型的6个舞台外,音乐节现场也规划有主题艺术装置、餐饮娱乐、文化市集等区域,不同城市场次也会设置AR草莓音乐节体验、PRE/AFTER PARTY、公益主题互动、体育体验等活动。
知名综合类音乐节——科切拉音乐节,对叠加场景消费的尝试更早。相较于国内音乐节,科切拉音乐节主打沙漠露营体验特色,利用摩天轮等大型娱乐设施引流。该音乐节创办人托雷特指出,“我们要做的是生产能力所达最大极限的装置作品,是我们可以搬运进音乐节场地的最大型的作品,我们希望你在百里之外也能感觉到视觉震撼。”
国外丰富的音乐节资源吸引了不少乐迷远赴重洋。
决定音乐节IP市场影响力的另一大因素是乐队阵容的独特性。在嘉宾阵容的选择上,综合类音乐节的选择范围逐年开阔。近年的科切拉音乐节不仅涵盖欧美本土艺人、乐队,还引入了Blackpink、王嘉尔、落日飞车等亚洲面孔。
今年3月,中国文化和旅游部市场管理司印发《关于优化涉外营业性演出管理政策的通知》表示,各地文化和旅游行政部门恢复对涉外营业性演出的受理和审批。在下半年,我们能看到国内音乐节嘉宾阵容的更多可能。这些“新鲜血液”将吸引更多专业乐迷和音乐人的关注,有助于打破目前国内艺人在音乐节上按资历、流量排位的情况,缓解内容同质化,压低不合理演出费。
当然,依靠海外“输血”终究是短期之策,国内音乐节阵容的长期扩张,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国内新生音乐人的发掘和推广。
“我们的最大问题是,一直被动接受别人输入进来的现代音乐文化,而没有自己的。”B站音乐制作博主小王强调,音乐节在国外被视作音乐人交流、宣发新作品的平台,它的作用是一个音乐发掘地和推广地。“比如迷笛这样的音乐节就能够看出其审美追求,观众会愿意去相信主办方对阵容的选择,愿意在其中感受一些未曾听过名字的音乐人的演出,如此则能让音乐节成为一个良性的、为乐坛提供新血的平台。”乐评人 呆若木一还提到摩登天空从2017年发起的音乐、艺术人才选拔及育成计划——“新血计划”,该选拔机制与乐夏巡星计划、草莓音乐节联动给予了新人乐队更多登上舞台的机会。
小鹿角智库在报告中指出,近年,以小众细分风格为主题的音乐节,为青年亚文化圈层群体创造了一个聚集的场域,音乐节初现垂直化、多样化发展。
从演出内容来看,垂直类的音乐节数量在不断增多,特别是愈发火热的说唱、电音类型音乐节。今年五一档期,以电子音乐为特色的INTRO电音节、以民谣为主的山谷民谣音乐节、以嘻哈为主的YOLO音乐节、二次元风格的动漫游戏音乐节等都有较好票房表现。而主打重型摇滚音乐的成都战国迷笛音乐节、主打亲子主题的海南小草莓亲子音乐节都在各自赛道找到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这足以说明,经过多年发展,以节会为名的音乐节已经与新消费场景融合,成为开拓文旅发展、促进消费复苏升级、推动新业态落地的大众产品。
音乐节的算盘到底该怎么打?其实理想和现实、艺术和商业的平衡没那么难。归根到底,能否把音乐节当作长期IP打造,比拼的是音乐人的职业追求,乐迷的素养认知以及主办团队的专业程度。当越来越多“一心收割”的主办方扎堆涌入市场,除了污名化音乐节本身,只会导致行业焚薮而田,竭泽而渔。
联合撰写:周奥岚、王亚琪、胡珊、杨婕、陈旭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