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人过三十不学艺。”可是,时下的老年人,对于“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等艺术学习颇为热衷。
有业内人士表示,很多老年人的教育选择偏向于书法、美术、音乐等。究其原因,一方面,由于艺术课程能够修身养性,有助于老年人的身体健康、人际交往;另一方面,年轻时忙于工作,老年人对于艺术教育存在一定缺失,退休之后重拾艺术教育希望能够活出另一番精彩。但是,老年教育存在资源不足、无处可去等问题。
近日,北京市教委等多部门出台《北京市关于加快发展老年教育的实施意见》,将依托街(乡镇)、居(村)社区教育机构建立老年学校、老年学习点,创造条件吸引各类社会资源进驻社区,切实把老年教育办到家门口,为老年人提供就近、便捷的教育服务。
确实,年轻时为工作打拼奔忙,人到中年要照料双亲和子女,年老退休还要挺身而出担负起看护孙辈的重任……这已经成为不少人一生的写照。然而,越来越多的老人在完成一系列的“任务”之后,选择重新回到“课堂”,体验年轻时未竟的梦想以及未曾体验的人生。
王阿姨
从“五音不全”到唱响国际合唱节
退休后的王阿姨很忙:每周一、周三下午有合唱训练,周六有一对一的独唱指导,周日还有卡拉OK的自由训练。最近,她又报名参加了钢琴课,还时不时地抽空去“游走四方”,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
面对俨然一副音乐发烧友的日程表,谁能想到,在两三年前,王阿姨还是一个“五音不全”“根本不喜欢唱歌”的人。王阿姨说,与音乐结缘还多亏了自己的邻居,“我邻居特别喜欢唱歌,她就给我推荐了一个老师,说这个老师专门教什么都不会的学生。”王阿姨听后半信半疑,“这真的可能吗?”不过,性格豁达的她转念又一想,去挑战一下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或许也能挺有成就感,“别人能唱,我也能唱。”
就这样,王阿姨开始踏入音乐的大门。与面向年轻人的音乐培训机构相比,王阿姨参加的这个学习班不分基础,进行“混班教学”——不断有新人进来,相似的知识就要不断被重复。对这一点,老人们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毕竟上了年岁、忘性大了,更需要重复学习。与正规音乐教育最大的差别,就是学习班舍弃了嗓音结构、发音方法等专业理论,取而代之的是通俗易懂的训练小窍门。比如:讲到“打开喉咙、气息下沉”这种抽象的歌唱技巧时,老师就会教老人们通过打哈欠来感受喉咙的位置。当然,也不是全然不顾不同学生的基础状况。老师会搭配难易结合的歌曲,让每一个参与者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让王阿姨倍感骄傲的是,去年,学员们一起在中国国际合唱节上一展歌喉。听到观众们评论“真不像那么大岁数的”,王阿姨心里有点儿美滋滋。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年纪,音乐能学到什么程度并不是多么重要,重要的是让音乐进入了自己的生活,并且能通过音乐加入一个新集体,认识一帮新朋友。去油菜花田练声、平日里张罗个聚会,让王阿姨不由地感慨,“生活太美好!”
沈阿姨
不去考虑结果,只是单纯享受过程
与王阿姨不同,沈阿姨是在完成了“任务”之后才开始享受自己人生的:为了照顾家里老人,她40多岁选择内退。照顾完老人,沈阿姨又来到北京帮女儿带娃。去年,在小外孙上了幼儿园之后,她一下子闲了下来。孝顺的女儿担心老人无聊,便在家附近给沈阿姨报了钢琴班。
说起来,沈阿姨学钢琴倒不是一点儿基础没有。多年前,还在老家天津的时候,她就曾在当地的老年大学学过电子琴。不过,用沈阿姨的话来说,人老了,忘性大,撂了好几年之后重新再按下琴键,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沈阿姨像个小年轻一样在这个全新的领域里磕磕绊绊:眼神儿不好得现找谱、年纪大了手指也不灵活、练习时间长了胳膊酸腿疼……不过,灰心之后总还会生出新的盎然兴致。沈阿姨是个勤奋的“学生”。面对年轻的老师给自己留的作业,除了琴房周一上午的休息时段之外,她只要有空,就会去琴房弹上个把小时。
对于沈阿姨来说,每天与音乐的约会,不仅仅是感受音乐自身的魅力,带来自己技法上的提高,而且还有不少其他的乐趣。“都说学音乐的人比较纯粹,每次去练琴都能接触到一帮纯粹的年轻人,让人觉得挺舒服的。”沈阿姨觉得,年轻人一点儿也不像有些人说得那么不好交往。相反,他们给自己注入了年轻的力量。今年元旦,她所在的培训机构举办了一场由学员们带来的新年演奏会,觉得自己还需要继续练习的沈阿姨没有上场。作为场下的观众,她一次次为自己“小同学们”的演奏赞叹。“看到那些小朋友,我真的觉得自己out了。”沈阿姨用上了自己学到的时髦语。
沈阿姨说,自己这个年纪再去学习,就不大会去考虑结果,而只是单纯地享受过程,这样的学习经历也让她对下一代的培养有了新的认识。她正在和自己女儿商量,是不是也该给自己的小外孙选择一个培养特长的机会。“并不指望孩子真的能成为一个音乐家,但也不能先担心自己孩子没这细胞、没那能力的,还是要尽可能给孩子培养的机会。”
李奎堂夫妇
发挥余热,既是学员也当“教练”
每周三上午9点,78岁的李奎堂和老伴儿卢沄都会准时来到自己社区居委会的大会议室,跟自愿前来的邻居们一起,进行昂格隆乐器的练习。这一活动,已经持续进行了十多年。
昂格隆是一种竹筒乐器,不但被印尼人视为民族团结的象征,更是爪哇人的文化符号,被称为印尼的国乐器。李奎堂是一名印尼的老归侨,回国之前对这种乐器就有所了解。“来这儿的都是新手,大家都没见过,我自己也是边玩儿边长进。”李奎堂介绍说,这个乐器上手并不难:每个昂格隆代表一个音高,演奏时每人执一件,按乐曲旋律的需要,各人摇动自己所执昂格隆的音高发音,连成旋律。不过,演奏的难处也在这儿,需要成员之间相互的默契和配合。
乐团力求每年都有产出:今年学了《友谊地久天长》,明年就开始练习《甜蜜蜜》。说起来,李奎堂和老伴儿的身份还有点儿特殊:既是“教练”也是“学员”。遇到春节、国庆、重阳等传统节日,他们的演出总能让人眼前一亮,为庆祝活动增添上不少新鲜话题。
除了昂格隆之外,卢阿姨还在社区的书法社团任着“教练”。卢阿姨自幼喜欢书画。退休后的前几年里,她只是和社区里的同好者们共同切磋。这两年,书法社团有了更多零基础人员的加入,卢阿姨也被举荐成了“教练”。虽然自己没有接受过太多专业的训练,但这份责任让她更加下功夫做“教研”,琢磨零基础的老年人该如何下笔。“自己走过弯路,就知道怎么让别人少走弯路”,卢阿姨介绍说,自己喜欢山水,曾经在20多年的时间里只练习山水题材,后来发现题材上的局限对于提高绘画能力有很大限制。因此,现在与社区的伙伴们一起作画时,她会鼓励学员们从山水、人物、花卉各个题材上进行多种尝试。
“老年人的‘余热’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参与到社区的老年教育工作,既发挥了自己多余的能量,又焕发第二青春。”老两口满腔热忱。
业内人士
社区老年教育重在收获幸福感
虽然在享受着老年生活的学有所乐,但是记者通过采访发现,这些人们也面临着一些困惑,比如:老年教育机构那么多,该如何甄别?有没有相关的资质认证帮助他们进行识别?老年大学一位难求,想要接受优质实惠的老年教育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渠道?
对此,夕阳再晨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创始人张佳鑫认为,市级、区级的老年大学已经非常完善,但确实容量有限。街道一级、社区一级的老年大学才是未来普及的关键。老年教育的师资建设,可以与市、区级的资源库进行共享,并建立预约登记平台。资源库里高水平的老师们就可以以巡讲的方式在若干社区进行分类的指导和服务,最大化地利用好师资资源。此外,社区和街道也要利用好驻区单位的力量,比如:驻区单位里有艺术馆、博物馆就可以解决文化艺术类教育的问题。
在张佳鑫看来,社区和街道层级的老年教育,不应该仅仅停留在技术层面,考虑更多的应该是怎么样让老人在教育过程中收获幸福感,收获邻里之间和谐相处的共生关系。
本报记者 牛伟坤
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