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琅故地,文献名邦。古城旧巷,饱经沧桑。会馆寺庙,美名远扬。洞经音乐,余音绕梁。若有闲暇,穿着古风的衣服,踩着精致的绣花鞋,撑着油纸伞,踏着青青的石板小路,漫步于古韵犹存的深巷,踽踽于弥漫着古色古香气息的江西会馆,欣赏着会馆古戏台上的对联,不经意间,耳边飘来的洞经音乐,高亢、低回、悠扬、婉转、深情,如梦似幻。古风依然的戏台、优美的旋律、古老的演奏方式、虔诚的演奏者、天籁的音韵、天人合一的境界,简直就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法盒,让听者情不自禁地跌进旧梦依稀的幻境中。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聆听了会泽洞经音乐的演奏,这是我欣赏过的很高雅、很有意义的艺术盛宴,悠远空灵的《一江风》,婉转高雅的《小鹧鸪》,古朴深沉的《大成赞》,雄壮豪迈的《将军令》,荡气回肠的《清河颂》,高亢激昂的《懒梳妆》等演奏扣人心弦。笛声的清脆,中阮的柔和诗意,古筝的典雅,琵琶的“大珠小珠落玉盘”,无不彰显着洞经音乐的独特魅力。随着乐声渐渐荡漾开来,我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只觉得时而舒缓,宛如山涧小溪潺潺流淌;时而急促,恍若万马奔腾、尘土飞扬;时而轻松,好像林中小动物欢腾嬉闹;时而沉重,仿佛哀鸿遍野。似乎每一个音符都有一个故事,每一首乐曲都在诉说一段历史,厚重感、超脱感、神秘感、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曾搜肠刮肚,尝试用尽头脑中所有的文字来形容这场演奏的华美典雅,然而一旦与其相比,文字就会失去光彩而徒留苍白。我只感觉自己正乘着想象的翅膀,穿越千古江山,体会百年悲欢,跨越沧海桑田,品味跌宕的命运,隐秘的情愫。从金戈铁马到琴棋书画,从大漠孤烟到水墨江南,从忠肝义胆到千里婵娟,从家国情怀到古城之恋,我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叫嚣着让我在生命的轮回中开启那场镌刻在三生石上的缱绻爱恋,“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情深不寿,那样的欲罢不能。音乐高亢时,我似乎也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从血脉深处涌现出“一身戎马装,驰骋战沙场”“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豪迈。而低回婉转的旋律却仿佛“又绿江南岸”的春风,悄无声息;宛如“随风潜入夜”的细雨,润物无声,深深地攫住了我的心,让我如痴如醉,让我悠然神往,让我产生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让我清楚地领悟到,在空气中流动的,是山、是水、是叶落、是冬雪,是生命里的绝响,是那份说不出、道不尽的感动,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古典音乐之美。
一曲终了,演奏间隙,乐声稍止,我终于从“飞流直下三千尺”“燕山雪花大如席”“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幻境中回过神来,细细端详台上的每个乐手:有年老的、有年轻的,有男的、有女的,有拉扬琴的、有弹大阮的、弹中阮的,有拉二胡、吹笛子的,有弹琵琶的、弹古筝的,有站在台下指挥的,有在台上演奏的。他们各司其职,团结协作,演奏出了最动人、最和谐、最高水准的乐章。他们给音乐赋予了灵魂,用生命感动生命,用灵魂唤醒灵魂,“以自己的火点燃旁人的火,以心发现心”,带给我们强大的震撼、愉悦的享受。
会泽洞经音乐又叫堂琅古乐,原是从中原传入会泽,内容为会泽民间、民俗、祭祀、礼仪等。随着会泽铜商文化和会馆文化的发展,它逐渐演变为兼容儒、释、道音律且具地方韵味的古乐,构成了一个独特的音乐体系,主要流传于会泽县城及金钟、者海、娜姑等地,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
会泽的洞经音乐把礼、乐、教化合为一体,儒、释、道三教熔于一炉,集宗教、经卷、礼仪、音乐于一身,是一种庄严而又高雅的综合性艺术,其优雅庄重的旋律贯穿全局,一调有一调的风味,一曲有一曲的格局,有时如白云行空飘然而过,有时似龙泉出水缓缓而流,时而如月白风清竹影摇风,时而如春回大地泉水叮咚,它是心灵深处的颂歌,能使听者穿梭时空,悠然神往,能使听者宠辱皆忘,灵台清明,心情豁然开朗。2006年,会泽洞经音乐被云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一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据会泽洞经音乐团中拉二胡的李光美老师介绍,洞经音乐是雅乐,属于音乐中的“阳春白雪”,是传统音乐中的高雅音乐。传到会泽后,受到当地文人士子的欢迎,并进行了创造性的融合,发展成风格独具的堂琅古乐,它既完整保持着洞经音乐的庄重、古朴、静淡、超然的意境,又吸纳了宫廷音乐的典雅,同时揉入了江南一带汉曲丝竹乐韵和当地的滇剧及俚俗音乐,反映了会泽历史文化名城多元文化的深厚内涵。
听演奏时,我看他拉得非常娴熟,便好奇也问他,拉了多少年了。他说,他从小就接触乐器,正式参加会泽洞经音乐团的表演已经有8年多了,我不由暗暗咋舌,难怪弹得这么好!也许是因为会泽洞经音乐太过微妙含蓄、意境深远,也许美得太过诱人,场面太过盛大,感受太过震撼,和我一起去的朋友十分动心,非常想学。在她的怂恿下,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具体的负责人赵老师咨询加入会泽洞经音乐团事宜。他笑着说想参加可以,但是基本功也得练扎实,我赶紧告诉他说,我们已报名参加了手鼓和古琴训练,正在进行简单的音乐熏陶。他说那就没问题了,等有了一定基础,欢迎加入。想到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许退休后,我也许会成为这个音乐团的一员,我也将成为天籁之音的创造者,我不由美得笑出声来。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一个城市的魅力,在于特色,在于文化,在于继承与发扬。古邑逢新政,盛世谱华章。会泽的美在山里、在水里、在诗里、在画里、在典籍文字里,在会馆寺庙里,在名人轶事里,在淳朴的民风里,在优美动听的会泽洞经音乐里。
真情恒久远,经典永流传。传承经典润泽后世,弘扬国粹德被天下,吾辈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