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辆二八凤凰自行车搬上舞台,还有20名现场观众手持自行车铃铛发出的清脆叮当声,一起拼贴出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城市生活图景——9月4日晚,音乐总监余隆执棒上海交响乐团,世界首演青年作曲家王斐南的新作《时间之轮》。
这部由上海交响委约创作的交响诗,描绘了这位音乐风格如其身份一样多元的青年作曲家的成长记忆。“从父亲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车,到如今遍布大街小巷的共享单车,我们骑着属于时间的轮子,越过层层历史画帧。”王斐南说。
继上海交响委约之作《乒乓协奏曲》将国球乒乓球作为乐器搬上舞台后,自行车这一无数国人曾经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也出现在捷豹上海交响音乐厅的舞台,成为打击乐乐手手下的乐器。更为有趣的是,《乒乓协奏曲》的作曲安迪·秋保与王斐南还是耶鲁大学的同学。
“我一边玩流行乐队,一边写管弦乐作品。”王斐南对记者这样说。学院派出身的她,大学里学的是创作管弦乐作品。而现在,她涉猎的领域包括流行音乐、电子音乐,她还玩摇滚乐队,自己也唱歌。“不管是学院派的严肃音乐还是流行音乐,都得有整体的取向,得让自己的审美过得去。”
以下是青年作曲家王斐南自述:
自行车是中国现当代城市里很有特色的事物,也承载了一代代人的人文情怀。小时候,我爸骑自行车送我去上学。上中学时,我穿着校服骑着山地车去上学,看到路上的大家骑着各种各样的自行车。我写的这首《时间之轮》,模仿的就是自行车的轮子声,也有弦乐的滑音,去模仿市井里的人说话的声音。写这首作品时,我参考了一些上海历史题材的电影,去感受这座城市的“视觉感”,这给了我音乐创作上的启发。
整首作品时长10分钟左右,具有后现代的简约派风格。一个主题不停重复,加入了不同的素材,有点像现在的EDM(电子舞曲),从头到尾一个律动,叠加一层层不同的东西。音乐一开始比较平静,有老上海城市里熙熙攘攘的声音,总体是平和安宁的感觉。音乐中段加入很多打击乐,去营造自行车的声音,也试图营造老北京胡同里调侃、戏谑、调皮的感觉。接着作品的速度变快,有一种繁华的、现代化城市的律动感。尾声和前面有所呼应,音乐氛围变得安静,把作品之前出现的城市声音的元素,进行了变形、变奏。作品关于城市音响的混沌感,有一种“混沌宇宙”的感觉。最后音乐有所爆发,结束在胜利凯旋的景象之中,仿佛从黑夜走向光明。
《时间之轮》把两辆二八凤凰自行车搬上了舞台,成为两个打击乐组乐手(上海交响乐团打击乐副首席顾恺和打击乐乐手付艺霏)手中的乐器。现场演绎时,不可能把所有时代的车搬到车上,而上世纪80年代的凤凰车,比较有视觉上的平衡感,这也是上海交响乐团打击乐乐手的建议。
其实每辆自行车,链条和轮子的发声声音都是不同的,比如山地车轮毂的声音,就和二八凤凰自行车的声音是不一样的。《时间之轮》把自行车变成了乐器,打击乐手用金属棒条刮车轮毂制造声音,转轮、踏板发出链条声——这一次在上海的首演也是一场实验,我希望从中获得一些经验。如果每一次演出发生在不同的时空,那么自行车发出的声音也是不同的。
我祖籍杭州,在北京长大,又在美国待了12年,中国南北和世界东西的文化,我骨子里都有浸润。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莎拉·布莱曼,还会自弹自唱《泰坦尼克号》;小学时候听古典音乐;上中学的时候听欧美流行摇滚、工业摇滚、金属摇滚;大学接触爵士乐、英伦摇滚、电子音乐;到了国外,听了很多介于古典现代派和先锋爵士、先锋电子之间的各种音乐。我现在喜欢的音乐家有斯特拉文斯基、汉斯·季默,平时爱听摇滚乐、电子音乐、IDM(智能舞曲)。
我个人认为作曲最高的境界,就是用大家都舒服的创作技法,写出让观众觉得很有效果的作品。我以前的执念就是写出的作品要为难人,演奏者演奏得不舒服,观众听不懂,每一小节都要换拍,每一个音都是不和谐的。其实,写得好听的作品也可以技术性很强。去了美国以后,主科老师对我影响比较大。耶鲁的老师鼓励我把学院派音乐和摇滚、电子音乐的风格结合在一起,也鼓励我到外面去实践,自己去做音乐会。
我以前写过很多运用现代派音乐语言的作品,有无调性的,用了很多音响。现在我不想把自己禁锢在象牙塔内,最新的这首《时间之轮》风格就是偏流行大众的,很好听,有点像电影音乐,希望让大家听懂。